白癜风医院诚信承诺 http://pf.39.net/bdfyy/bdfzj/171111/5837446.html第三回
信巧语美丹歌遭殃吟古诗戾封牧射弟
宝卷叉手腆脸道:“算你狗眼还算清亮!不错,正是俺宝卷王孙!这个事如何处置你看着办吧!”秦基业道:“既是宝卷王孙,为何倒也干起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来?在下正要去拜见令尊呢!”宝卷道:“呸,搅了我的好事,亏你还敢去见我家阿爷!”
忽然,木头爬将过来,两条牛腿一般粗的胳膊拼命箍住秦基业双腿,乱嚷嚷道:“公子前头快走,小人这边殿后!”宝卷趁秦基业顿时动弹不得,夺过丹歌,与其他几个苍头往另一头跑掉了。
秦基业对付木头自然不成问题,可既然看清舞娘是给什么人掳掠的,而且这就要去见他的父亲,他反而不着急了。他蹲下身,摸了摸木头的脑门道:“小子,你省把气力吧,不然叫你的肩膀从此扛不动你的脑袋!”木头给吓着了,又刚领教过他的手段,便松了手,重又哼哼哟哟了。
谢宝卷之父亲谢品章现任将作大匠,职掌宫殿、宗庙、路寝、陵园等的营建,也算是官位要紧的大臣了。他知道傍晚秦基业要来,早令人备下上好的膳食、难得的美酒等着他,想听听交付的差事这几日办得如何了。
秦基业抄近路来到谢府,见着谢大人便问:“令郎不曾回来?!”谢大人诧异道:“不曾回来,可你问这个做什么?”秦基业以为自己赶在宝卷前头抵达谢府,暂时放了心。他打算等宝卷将舞娘带回家之际再说与谢大人听刚发生的劫持事件,通过父亲逼迫儿子放了舞娘。
坐下后,他简明扼要说了说正在办的差事进程,不时看窗户小路。见天色渐晚,秦基业决定不再等,道:“关键是令郎是否答应去江南了。”谢大人投箸推盏,浩叹一声,说:“怎么劝都不听,真拿他没法子!”秦基业冷笑道:“公子色胆包天,刚掠了个绝色舞娘,怕是更不乐意去江左了!”谢大人莫名其妙,道:“老夫不懂先生所言。”秦基业便将宝卷掠夺民女的情形简要说了说。谢大人霍地站起,怒道:“这是触犯王法的勾当!”秦基业道:“不知府上还有其他宅子么?”谢大人道:“崇仁里书坊街另有一栋,难得有人去住,是我父亲留给长孙的。”秦基业连忙起身道:“怪不得至今仍不见回来!赶紧看看去,宝卷公子说不定要毁了你我的好事!”谢大人赶忙催促小厮备好车马。
到得祖父遗泽的宅子,宝卷直截扛吓得半昏的丹歌进睡房,喝令小厮端水来。他先胡乱洗去自家面上涂着的灶灰,而后斥退手下,咣啷一声合了门,急不可耐扯去玄色的苍头衣裳,上去摸着丹歌的脸,吹嘘道:“小娘子莫怕,本公子是朝廷三品大员谢品章长子谢宝卷是也,一向怜香惜玉哩!”丹歌厌恶地瞪着宝卷,退缩到一个犄角旮旯里。宝卷追上去笑道:“不必着慌,本公子决不碰你,与你先说说话如何。”说着,取下了丹歌嘴里的帕子,问道:“小娘子叫什么,青春几何?”
丹歌下意识伸出脚,抵着宝卷不让靠近,敷衍说道:“一十七岁,叫丹歌。这下王孙可放奴家走了吧!”宝卷兀自摇头晃脑,喃喃道:“丹歌,丹——歌。委实是个好名儿!我且问你,小娘子为何偏叫丹歌?”丹歌只好回答说:“奴家生来脖颈间有个胎记,像山丹丹花,加之能歌善舞,故而这么叫开了。”宝卷来了兴致,赶紧上前,却被丹歌的脚绊倒在地。
这一跤摔得宝卷心花怒放,因为他的手直接搂到丹歌粉嘟嘟的脖颈了。宝卷垂眼定睛一看,夸赞道:“果然!果然!好一朵山丹丹花!”有七八分陶醉了,情不自禁摩挲着它,还闻了闻,仿佛真能闻到花香。丹歌摆脱不了,使劲皱着眉头。宝卷边闻边说:“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那春草啊,可是一年一绿,而这花一般的人,尤其是你这样美不胜收的小娘子哪,明年还美不美就难说哩!话虽这么说,不过只要小娘子肯依我顺我,我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丹歌见他得寸进尺,意欲尽快摆脱他的肥手。宝卷扯着她的衣裳道:“你就依了我吧!你依了我,我给你大把大把的钱财使,叫你爹你娘吃上大鱼大肉可好!”丹歌愤怒,狠咬他的手,趁他疼痛闪开,一个箭步窜到门口。宝卷龇牙咧嘴抓她到榻上,扯去她鲜亮的外衣,露出破烂的亵衣,手探了进去,呵呵笑道:“多劲道的两只小馍馍,本公子要啃上几口哩!”说毕俯下脑袋来。
十万火急之际,门给秦基业踹开来,穿着朝服的谢大人站立在外,鼻哼哼道:“干的好事!”宝卷一骨碌回头,看到是谁来了,立刻下榻垂首道:“阿……阿爷!”谢大人骂道:“干的这等好事,若是传扬出去,看你爹如何下得台来!”宝卷争辩说:“儿也是一时闷得慌,便随便找这个小娘子乐一乐……”谢大人沉着脸道:“原来却是妓女,并非民女。”宝卷一跌连声道:“是妓女,不是民女!是妓女,绝非民女!”谢大人便看秦基业一眼,说:“也不像话嘛!”秦基业刚要说什么,丹歌早已整理好衣衫,见没人留神,趁机奔出门去。宝卷实在舍不得到手的鸭子飞了,不顾父亲在场,追到门边,狂叫道:“小的们,抓住她!真跑了,我立马砍下尔等的脑袋瓜子!”
丹歌没跑多远,便让从曲径杂树涌出的几个小厮捉住,其中有元宝。她挣扎,望着秦基业和谢大人这一边,哭叫道:“先生救我!大人救我!我是远道而来的民女,绝非妓女!天杀的纨绔子弟,何故赤眉白眼儿捉我进来玷污!”
谢大人故意装得拿不准,蹙额皱眉说:“本大人正值衰年,一个那般说,一个恁么讲,一时间哪分辨得清是妓女还是民女嘛。”秦基业竭力道:“大人,在下亲眼看见那舞娘是在西市献艺后给公子掳来的,自然是民女!”宝卷恼羞成怒,冲到他跟前,指指戳戳,詈道:“秦基业,休得血口喷人!你哪里见过如此妖媚的女子是所谓的民女?!”谢大人望一眼丹歌,道:“说的也是:并非民女那种寻常穿扮嘛。”
丹歌给捉住了,可还没被推走,听得秦基业和谢大人的话,便使劲哭叫道:“大人,奴家只是一介能歌会舞的民女,为了养活爹娘,故尽量穿得鲜亮,以便去街市献艺换得尽可能多的钱来!这位师傅确曾见着奴家给府上的公子捉了来!民女所言句句属实,民女敢于就此见官要个公道!”宝卷登时着慌了,对木头等人道:“先羁下再说,回头我治她的胡言乱语之罪!”小厮刚要押走丹歌,秦基业大喝道:“且慢!”说罢,手指着宝卷阔大脸孔上并未全然洗净的灶灰,说:“大人请看,公子是抹了灶灰出去胡闹的!”宝卷还没来得及解释,谢大人甩手给他一巴掌,训斥道:“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劫持民女弄回家享乐!”这一巴掌扇得厉害,宝卷肥脸都出血了,滴滴答答往下挂,直掉在谢大人油亮的熟牛皮靴子上。谢大人没想到自己的手如此之重,不禁又一把抱住宝卷,问道:“我儿痛不?!”宝卷趁势哇哇哭道:“阿爷索性再来几巴掌,结果儿子性命岂不更好!儿子掠这个小娘子享乐,究其根源,还不是因为阿爷既然生下儿子的身子,儿子自然要对得起自家的身子,不然阿爷何苦生下儿子的身子来!”
秦基业走去丹歌那边,想趁热打铁喝退小厮,放跑她。不料正在宽慰宝卷的谢大人早觉察出他这一企图了,于是,声音追过来,道:“既是我儿掠来的民女,那就多有得罪了。木头,可先送去灶头,弄点好吃好喝的与她,回头老夫亲自给她赔罪,给几个钱将息她的爹娘。”秦基业刹住脚步,觉得这样也好。不过,他有所担心,刚要说什么,谢大人又道:“秦师傅,你可自回本大人的宅子等着。本大人一旦处置此事完毕,就回来与你重新说话!”
秦基业难免掂量一番。为了那笔万分要紧的酬金,他心下安慰自己说:“即便谢大人不是货真价实的好官,但为了官名,自然不会帮着宝卷玷污那美貌小娘子的,等亲自陪了罪,一准放了她,我何必操这份闲心。”便抬手,对谢大人作了个揖,话中带话说道:“谢大人是货真价实的好官,小人万望大人秉公处置!”
丹歌不在了,秦基业也撵走了,父与子说起来话来直截了当了许多。
宝卷仍在啜泣叫痛,道:“阿爷好狠心,抽得儿子的脸面如此生生作痛!”谢大人干脆关上门,一屁股坐下,生气说道:“都是你自家不好,不肯听话去江南!”宝卷嚷道:“偏不去!去那个蛮荒之地作甚!儿子宁作长安*,不作他乡人!不不不,儿子生是长安人,死是长安*!”谢大人坐不住了,起身,捉拿他的胳膊道:“只怕到那时安禄山叛*抵达长安,你求死不能,生不如死呢!”宝卷坚决道:“儿子很是晓得,去江南的主意是那个心怀叵测的秦基业出的!爹要将我托给秦基业,儿子愈加不肯去了!秦基业是个屁,江南是个屁!”谢大人苦口婆心道:“这你就不懂了,江南好,好得比西都长安、东都洛阳加起来还要好哪!想当年,隋炀帝为了去扬州,特地叫千百万民夫一铲一土开挖运河,到末了竟因为不肯回长安,叫逆臣贼子宇文化及取了脑袋去!还有,你刚才说自己生是长安人,死是长安*,对不?”“那是!”宝卷回答说。“可更有名的谚语‘生在苏杭,死在北邙’你可曾经听说过?”“似乎听过一两回。”“苏杭在哪里?江南!北邙在哪里,洛阳!可见做长安人和洛阳人远远不及做苏杭人。”宝卷闻所未闻,道:“是么!”谢大人见他有所松动,便道:“千真万确,不信等你回家,到阿爷书阁去看一眼我大唐新作的《隋书》是怎么写江南的种种好处的!”宝卷又想起丹歌的美貌来,扑睩睩眨着眼珠子,试探道:“去便去,也没啥不可以的,可儿子到底有些舍不得那个民女哩!”幸好谢大人预留了一手,早把丹歌的妙用想到家了,于是应声开窗,吩咐外头呆着的木头道:“带丹歌来!”
少顷,丹歌带到,等在睡房外头,因柔软苗条的身子给绑住而动弹不得,但俊俏倔强的脸上部满反抗未遂的泪痕。谢大人指着丹歌,轻声对宝卷道:“宝贝儿子,倘若你真喜欢这小娘子,父亲同意你留下她。”宝卷即刻肆无忌惮,推他出去道:“那阿爷这就去吧,留下丹歌与儿子享用就是了!”谢大人摇首微笑道:“自然有个附加条件:去江南。到时候可以带着她一块上江南,不然碰不得她一根手指头!”
可怜的丹歌在外头等着,见父与子秘言密语,议说着什么,心里愈加乱慌,道:“求求大人,奴家若是再不回凶肆,走路不便的爹娘准奄奄一息了啊!”谢大人不再与宝卷说下去,笑嘻嘻来到外头,下令木头解开她。他笑几声,又道:“姑娘,吃东西这个事嘛,是最最容易的,说出你爹娘现在何处,我着人送吃的去便是了。”丹歌凄惶道:“那奴家怎么办,大人不放么?”谢大人拍着她的肩头说:“放,自然得放,可要等我儿亲自跪下,向赔罪后,而现在,他尚且不肯。”回头朝宝卷眨着眼道:“我儿,你何苦不向这个无辜的小娘子赔罪?”此前,宝卷一言不发瞅着楚楚动人的丹歌,现在猛然听得父亲这般说,便什么都明白了,配合默契说:“阿爷,这是一定的,放心好了。”为人单纯的丹歌自然看不透父子俩合演的双簧,便道:“大人可要说话算数!”谢大人微笑道:“算来,老夫也是朝廷有品有阶的命官了,岂有说话不算数的无赖习性?姑娘若是还信得过本大人,可说出你爹娘寄居之处,老夫这就差人送吃的去。”丹歌便说出爹娘暂住的凶肆名号,谢大人又唤木头到跟前,如此这般吩咐了。木头匆匆赶去了,谢大人对其余小厮说:“尔等可带小娘子去将息,等我再度训斥调教我儿几句,就令他前去赔罪。”
谢大人踅回屋子来,笑脸冲着宝卷道:“说说,阿爷做得如何?”宝卷一边流口水望着远去的丹歌,一边朝他竖起大拇指,道:“姜还是老的辣,可见阿爷当年也耍过不少美貌小娘子哩。”谢大人给宝贝儿子说得晕晕乎乎,得意道:“不是吹的,阿爷当年见了小美人,大半信手拈来,不像你,横拖倒拽,坏了王法!”宝卷见他没了父亲的威严,一下子变得如此轻浮,便有意狎侮他,于是大模大样搂着他道:“这个自然,眼见得我的亲爹原来也是一介好色之徒嘛。”谢大人恼怒了,推开他道:“去去去!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哪有儿子这么对父亲说话的!”宝卷笑嘻嘻又来倚着他,说:“又没外人听得,说说笑话,打什么要紧!我说阿爷,你以为我的小丹歌美不美貌?”谢大人点头道:“老实说,是有些美不胜收哩!”宝卷忽然沉下脸来,道:“阿爷,那你可不能背着我……”谢大人勃然大怒,举拳欲击,回敬道:“混账东西!你阿爷饱读诗书,岂能干出如此龌龊的勾当!那是留给你享用的小娇娘,你阿爷觊觎她成何体统!”宝卷又咯咯笑将起来,道:“阿爷这般好,我索性应承你去江南当一回隋炀帝吧!”谢大人高兴道:“暗有神灵,明有家法,你可不许反悔了!”宝卷却道:“不过儿子可有个条件:丹歌得预先给儿子享用了!”谢大人作色道:“不成,绝对不成!一旦给你耍腻了,准又要反悔!”宝卷也生气了,斩钉截铁道:“阿爷,你对别人耍的把戏对我可不管用,休想给我下套子!那丹歌再倾国倾城,总也比不上这锦绣堆出来的京城,我谢宝卷再不济,总犯不着为着一个小美人去远在万里之外的江南吃苦头吧!”谢大人掉头便走:“那好,阿爷带走丹歌,看你想不想她!”宝卷故作姿态,不去追他,冷言冷语说:“阿爷看得心头痒痒了吧?要享用就明说,无须这般拐弯抹角。我大唐以孝治天下,老子要的东西,小子哪敢不孝敬与老子!”
谢大人上得马车,回到宅子,对在厅堂守候的秦基业道:“好了,丹歌被老夫放走了!畜生不如的东西,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秦基业不想伤他的心,便宽解道:“倒也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抢的,是在一条巷子深处干的。”谢大人坐下,夹冷菜,饮热酒,道:“哦,先生也是打少年过来的,对犬子的一时冲动自然甚为理解。”秦基业却道:“令郎主要是在这锦绣京城呆得过久了,别的少年也多有如此行事的,他耳里听到了,自然要仿效。若去了江南,应会慢慢长大成人的,假以时日,或许有顶天立地的出息呢。”谢大人胸有成竹道:“师傅放心,到时候我儿自然随你而去,我捏住他的致命把柄了,不敢不去!”秦基业心里欢喜,道:“这就好,在下这阵子也算没白忙活了。”谢大人过问秦基业应该着手做的诸多事宜,秦基业或概括或细微地说了说,最后切入正题,说起敢斗要也跟着去江南的最新变换。听说敢斗的父亲便是富甲一方的刘韬光,谢大人肚皮里立刻估摸出带敢斗去的主要好处,嘴上道:“哦,那个老刘原来救过你的性命,是你的袍泽啊。老夫我嘛,当然甚为通情达理,只要封大人答应,带去便带去,也就多一个少年郎而已。”秦基业喜出望外,便起身告辞,赶往封府去了。
01:15农村拍的,外婆家上方山前西山明月古村
封大人叫封雨亭,刚从大内回府上,见秦基业来了,也是一时欢喜,便从带回的酒瓮里舀出一小盏葡萄美酒,让他尝了个鲜。秦基业喝了葡萄酒,自然对阔别多年的西域起了思念之情。
计较了说,葡萄美酒确实也算是稀罕之物,乃当年汉文帝坐金銮殿时从西域传入的,即便贵为天子,也极少能饮得。到了武帝那会儿,为多多获得葡萄美酒,武帝竟好几次先发制人,打得西域诸国不仅有求必应,甚至派酿酒师赍来葡萄藤植入汉宫,从那以后,中土便也有了自栽的葡萄树,随后也有了自酿的葡萄酒。虽说如此,直到大唐,纵为大臣贵戚、富商大贾,能饮到葡萄美酒者毕竟少之又少。
封大人乃当今皇上的尚食总监,官阶不高,位置要紧,那几十个在大内御圃栽葡萄、酿美酒的胡人就归他使唤,故而稀罕得比金子还贵重的葡萄美酒在封府也就不那么稀罕了。见秦基业爱不释口,封大人未免得意道:“这瓮酒是圣人特意赏老夫的,圣人犒赏我做得一手好菜哩。”
封大人的自得不无道理,良有以也。他是朝中为数不多的由当今皇上亲自提拔到京城来做官的江南人。开元中,御宇多年的天子忽然想尝尝江南菜,便差人不远万里,寻来好些江左妙厨,就此吃到封大人独创的“拆骨白蟮”与“蛤蟆抱芋”。前者酥滑爽口,后者滋味鲜美。皇上、贵妃吃得大快朵颐之余,对奇特的菜名兴致盎然,于是贵妃点名要求见封雨亭,而未来的封大人就得以面见圣上和贵妃,详细解释菜名的由来,也即菜肴的做法。“蛤蟆抱芋”之得名,乃是因为烧这道菜时须得将鲜活的蛤蟆投入于热锅之中,而蛤蟆至死都将半熟的芋头当作救命稻草紧抱不放,便有了这个奇特的菜名。如此,则封大人既摸透了皇上对菜品的口味,又迎合了贵妃对菜名的趣味。每次,他在发明新菜之后绞尽脑汁,起个别出心裁的名字,从而得以经常面见皇帝和贵妃,自然不多久便拔擢到尚食总监的位置上来。
秦基业喝得身心舒坦,就发问:“这几日,令郎总该答应去南边了吧?他不比宝卷,自小就生活于烟花满地的江南,此次故地重返,应该不胜欢喜才对嘛。”封大人登时唉声叹气,说道:“师傅你有所不知,如今大郎早已习惯于长安的种种好处,哪那么容易劝得动!”秦基业不禁纳闷道:“在下原以为至少令朗会爽快答应去江南的,他去了,也好带动宝卷一道动身。”封大人咬牙切齿说:“长安长安!长安这个销骨熔*的所在,多少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花天酒地,胡作非为,转眼就成为只会斗鸡走狗、追香逐艳的纨绔子弟啊!”秦基业道:“不幸的是,这个万般乐趣汇集、千种美妙竞秀的长安就快血流漂杵了!”封大人颔首道:“我晓得,可牧儿年幼无知,哪明白这个道理!”秦基业起身说:“我看看大郎去。”封大人抹着浑浊的老泪摆着手说:“去后花园瞧一眼吧,想必没在正经念书,又跟小厮丫鬟们胡乱耍把戏了吧!”
秦基业给管家带往精巧的后花园,隐藏于枯萎一片的柳树后头,远远看着小小矮矮的封牧。知子莫如父。封牧果然与许多小厮丫鬟玩着别出心裁的勾当。
无数蜡烛灯一盏盏搁在假山真水间,稚气未脱的苍头青衣小厮穿上了春天花草般艳丽的服饰,就着水池和树木扮成各种花卉树木、飞鸟鱼虫。
在封牧眼里,他们绝非在演戏,他是真将他们看作是春神东君遣来与自家作伴的贵客,一起了一个个动听而响亮的名字:贵客牡丹,清客梅花,寒客腊梅,幽客兰花,妖客桃花,艳客杏花,仙客琼花,清客梨花,情客丁香,刺客玫瑰,忠客葵花,狂客杨花,溪客莲花,*客棠梨花,等等,等等。不过他并不怎么善待这些客人们和鸟儿们。他执着一卷书穿行于花木岩石之间,不是用力摘花就是猛然射鸟。花与鸟都是活生生的人,他自家感伤怀春不打紧,却痛得他人敢怒不敢言,心里诅咒他将来不得好死。
秦基业看了未免吃惊道:“好个莫名其妙的王孙,既如此怀恋江南之春,何不随我去春早秋晚的真江南,何苦既折磨自家又戕害下人!”
封牧如此行事自有他自家雄辩的道理。他生在山清水秀的江南,来长安时才七岁。如今十年过去,他觉得长安样样都好,就是天气没江南温煦,花木没有江南明艳,禽鸟没有江南动听。江南的秋天来得晚,而长安因紧邻边塞,秋天来得尤其早。他在江南时就很不喜欢秋天,每每因为来了秋天而迎风洒泪,因此到了长安之后变本加厉,一到秋天整个人忽然就变得阴险刻*,因此上,总是想法设法,要让长安的秋色立刻转成江南的春景。
这不,封牧摘了许多花,射了许多鸟,收敛住了酷虐,徘徊于岸边桥上,面孔上居然挤出一脸伤春的模样。他眯着他的小眼睛,抿着他的薄嘴唇,念起动人诗篇来:
青荷盖渌水,芙蓉葩红艳。郎见欲采我,我心欲怀莲。
封牧长相清秀,倒真是一副江南丽景,可这副古怪作派,秦基业实在看不下去。刚转身要走,却又听得身后响起刺耳的弹弓声,随即一个少年哭嚷道:“兄长为何不看仔细了,我是你二弟封驭!因你少了忠客葵花,特来扮与你看,却不承想到头来兄长如此刻*……你看看,额头上都出血了,就差一点,左眼要给射瞎了!”
秦基业回头,看见封牧冷笑斥责封驭道:“二弟扮的不是忠客葵花么?葵花既然号称忠客,就应该任凭风吹雨打无怨无恨,可见你是假忠客!快滚,别叫我再睃见你了!”封驭敢怒不敢言,一边逃逸一边嘀咕:“本来就是扮花供你作乐的,你当活人是真花,不懂得痛么?!”
秦基业拦住封驭,端详他额上的血包,道:“二公子,你兄长为何连你都舍得射?”封驭愤怒道:“仗着嫡长子的身份,向来不把我放在眼里,总肆意羞辱!”秦基业拉他到树后,问:“这是去告诉你爹么?”封驭摇头,眼里抛珠撒豆,说:“哪敢!阿爷向来宠他,哪听得进我的话……”秦基业灵机一动说:“你兄长由我带去江南的事可曾听说?”封驭说:“略有所闻。”又赶紧道:“兄长不去我去如何!”秦基业欣喜道:“好,我说服你爹换你去!”封驭却悻悻然说道:“算了,阿爷不会答应的!他就是不看重我,无非我不是嫡出的罢了!……除非封牧死了,不然哪轮得到我……“秦基业听出封驭语气中的绝望,宽慰他说:“你爹实在不让你去,你兄长走了,而你留守在你爹身边,不就为他所看重了么?”封驭抽泣道:“是啊,可哪天兄长从江南回来了,我还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芝麻!我巴不得阿爷的秘密败露,天子派来羽林*抄了这个家!”秦基业大为吃惊道:“若真如此,你也死定了!”封驭勉强笑着说:“只是口上说着解解恨罢了,头脑哪那么简单……”
重见封大人,秦基业说了换封驭的意思。封大人叹息说:“该去江南的自然是牧儿,毕竟是冢子嘛。”随后,又退一步道:“实在不肯的话,就装作换驭儿去,以此要挟牧儿!”秦基业略微宽心了,便提及添加敢斗入伙的事。封大人正在伤心之中,暂时没掂量出敢斗跟着去的好处,回绝说:“若是刘韬光泄露出去,那可不是好玩的!”秦基业说了一番与刘韬光的袍泽之情,最后道:“谢大人已应承了,要我来讨封大人的主意。”封大人沉吟片刻,便松了口,说:“这事容我想想,你明日不妨再来此处问结果。”
谢大人的决定自然要比秦基业与刘韬光的交情更有说服力。谢封两家是亲戚,谢大人的嫡夫人与封大人的嫡夫人是江南名门顾氏家族亲姐妹,谢大人娶的是姐姐,封大人娶的是妹妹,故而宝卷与封牧是姨表兄弟。此次秦基业带宝卷、封牧去江南避祸本就是谢封两家的天大秘密,三方一开始就商议好了:不足为他人道也!所以秦基业添加恩人之子敢斗入伙,不得不亲来恭求谢封二位大人的同意,否则万难成行。
离开封府,大秦基业担心事情久拖不行,秘密泄露,比如由心怀不满的封驭泄露,给贪恋美色的宝卷告密。思来想去,他又打消这个担心,自言自语道:“封驭只是心怀不满罢了,心怀叵测谈不上。至于谢宝卷,真告了密,自家也得砍头或者拘押,再没美女可陪伴了吧。秦基业啊秦基业,你总是多虑而少行,此番可要更改过来,尽量多行而少虑。”
没多少人知晓秦基业是奠定了唐基业的大功臣秦琼秦叔宝的嫡派子孙。正像古人说的,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任你有多大的官职,多大的福禄,只消过个五代,你的富贵,你的财富就将销蚀殆尽,庇荫不到更远的子孙身上。所以,交游广泛的秦基业甚为有感于杜甫写曹霸落魄潦倒的诗篇里有如此凄冷的开首:将*魏武之子孙,于今为庶为清门。
同曹霸相比,秦绩更为落魄潦倒。耍得一手好画笔的曹霸尚有“将*”称号,而耍得一手好兵器的秦绩则在刚从*不久就遭遇到百年一遇的恶疾。那是许多年前的朔方前线,部队刚开拔去剿灭降而复叛的突厥部众,身为掌旗官的秦基业就给凛凛的寒风吹倒,一勘验,原来罹患上了可怕的时疫。这个时疫是变种,极易传染,随*医博士治愈不了,为避免给将*大人定为替罪羊而人头高挂辕门,只好不告而辞。*中虽是阳刚友谊的滥觞场,但变种的时疫还是大大吓坏了秦基业的众多袍泽。为避免感染战友、安抚*心,他对最为交好的刘韬光交了底儿:“天不容我立功大唐,地不许俺显扬祖宗,命既如此多舛,秦基业不活也罢!所幸上无父母,下没子女。趁着夜黑,兄长可悄然抬俺出去,弃在戈壁上饲狼吧。”刘韬光长秦基业十多岁,是百人队长,亦即百夫长。他生长于寒门,为了改变宿命,作战身先士卒,将息身后士卒,深孚众望,然而,他最与祖先曾经阔过的秦基业交好。俩人虽未发过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的*誓,却是真正的莫逆之交,故而染疾的秦基业以自家后事托付给刘韬光,最后说:“给野兽吃得不剩痕迹最好,免得全形全貌见祖宗俺难受,他更痛心。”刘韬光不顾长官警告脱离队伍,把秦基业背入香火阑珊的北魏造像石窟内,又步走几十里地,假冒洞窟僧人找药、化缘于流动的牧民和定居的村民之间,结果,秦基业既没病死,也没饿毙。为把秦基业弄回长安故乡,刘韬光不得不返回部队找马,却给节度使抓起来,克期处死。听说秦基业还活着,节度使大为惊讶,于是在问明前后后果后赦免刘韬光,交付他寻找特效草药的差事,——秦基业离开后,时疫早已在*中蔓延开来,节度使认定既然刘韬光救得秦基业,也一定救得其他染病士卒。刘韬光只好带着少数几个尚未染疾的士卒出发,走了许多日子,问了许多偏方,最终邂逅早已死去许多年而仍旧活在百姓口中的孙真人孙思邈,或他的影子,从其手中获得治愈变种时疫的良方,为此,节度使特许立下大功的刘韬光脱籍卖药。
刘韬光劝说秦基业同行,但后者尚未彻底痊愈,答应好透之后自去找刘韬光。过了好多年,发了财的刘韬光始终没在长安等到秦基业的到来。原来,秦基业在转辗千里、回归长安途中迷了路,只好成为马商的保镖队长,随着主人来往于瀚海沙碛之间。再后来,他自己也得以成为马贩子。虽然他武艺极高,但有一次差点死于四个袭击马队的曳落河之手,幸好他在袭击之前,意外救了险些给战马踩死的突厥小姑娘,即四兄弟的小妹,过去的阿史德美娜,如今的翻雨。从此,四兄弟追随秦基业贩卖战马。
许多年过去了,秦基业并没有发财,曳落河也没有因为跟着他贩马而致富。贩马是高危职业,虽然秦基业前期赢加赢利滚利,积累了一定的财富,可惜在最后一次*博式的扩大再生产中大获全输,上千匹战马得了莫名其妙的瘟病,死得连五个人要骑回到大本营的马匹都难以凑全。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地有救人之德,一个去大食国贩丝的波斯行脚商正好途径此地,把浸染沉疴的小妾和一匹骆驼一头毛驴交付秦基业,说全看他和小妾的造化如何了。造化既好又坏。好的是,靠着骆驼和毛驴,秦基业率曳落河们顺利返回凉州,并且治好了行脚商的小妾,一个有着一半胡人血统的美娇娘。坏的是,过了一年,那位美娇娘在扬州广陵给秦基业生下叫秦娥的闺女不久,又罹患重疾,终告不治。
有了女儿,秦基业决定终止贩马,用仅剩的钱遣散曳落河四兄弟。他定居在洛阳,用在歧王府当府兵队长获得的酬劳养活女儿。渐渐,秦娥长大到六岁了,忽然,绝地带着已经在凉州长大的小妹美娜来找秦基业,一是求他为美娜找一家胡商开的酒店,当炉卖酒,二是告诉秦基业北地和西域的最新情况:自从安禄山成为大唐北疆的守土大将,战马正变得越来越值钱,他们兄弟最近当贩马队的保镖,挣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就是一个明证。绝地恳求秦基业重返北地和西域,带着他们四兄弟重新贩马。秦基业未免心动,于是把秦娥寄托在老友万鼎丰开设的王侯楼,带着绝地回去找另三个曳落河。
此后十年,也就是从那时到现在,秦基业、曳落河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终于成为一次性能卖掉三千匹战马的大战马商,生意从渤海做到突厥,从天竺做到吐蕃,直到最后一次,从大食国东界低价买到的二千匹战马驹给一支不明底细的部队设伏夺走。秦基业和曳落河奋力拼杀,却没有夺回战马来,只侥幸保全了性命而已,——除了他和绝地四兄弟挂着全身彩幸免于难,其余手下尽皆战死。
接下来的一年,有半年养伤,有半年苦苦寻觅那些打上秦字印戳的战马驹,即便是西边东边北边的*镇,能进去的都进去了,不能进去的也出钱收买*汉打听过了,就是不曾找到那二千战马驹中的任何一匹,战马驹和夺取它们的人仿佛降落在瀚海沙碛里的雨水,再也找不见踪影。
就在秦基业彷徨失措之际,一个路过凉州西门外沙漠的白衣老叟惊喜看着已经守候在这里几十天的秦基业,说曾经在更西边的某北魏造像石窟看见过奄奄一息的秦基业,更曾给他喂过一颗孙真人开发的药丸,之后就离开了那一带,继续西行。现在,他西行结束,改为东行,很高兴秦基业仍好端端活着。秦基业现在才知道,虽说当年是刘韬光把他弄进石窟,给他化缘来了食物,但真正治好他的,却是这位跟孙真人有某种神秘关联的老叟。老叟否认他曾以孙思邈的名义写下药方,白送给刘韬光,从而挽救了西征的大*,说那应该是另一个人干的善事。但他告诉秦基业,这次重新邂逅,倒是改变秦基业人生的莫大契机。他说承平了一百多年的大唐即将遭遇血光之灾,倘若秦基业琢磨透了这个变故对他的意义,那么,他将是从这场战争中获取大利的少数人之一。秦基业猜不透老叟的身份,觉得从装扮来看,既不像从东土前往西天取经的高僧,又不似得道升天、云游四方的仙道。他听见白衣老叟矫健离去时念诵的谶诗:“燕燕飞上天,天上女儿铺白毡,毡上有千钱。”他不知道这谶诗究竟什么意思,便私下里琢磨起来,甚至不惜讨教当地难得一见的儒生与文士,最后隐约得到个结论:或许,当今天子、贵妃宠爱过度的安禄山要反!
刚破解谶语,安禄山在范阳招兵买马的消息就传来了。秦基业忽然动心,于是怂恿绝地等曳落河随他同去投奔安禄山。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多年前给神秘部队抢走的战马驹在安禄山那里!
凭着出众的武艺和对马的了解,秦基业成为安禄山马*中的*校,而绝地等曳落河也成为他的部下。在一次围剿同罗入侵者的小规模战争中,秦基业仅率四个曳落河和十个骑兵,就把三百多名同罗马*打成落花流水,给安禄山点名纳入他秘密畜养的死士部队,该部队的大将是安禄山的寺人男宠李猪儿,秦基业是作为武艺教官进入其中的。不久,两件接连发生的事叫他不得离开这支虎狼部队,一是他找到了给神秘*汉劫夺的战马驹,不是几匹,而是上千匹,虽说都已经长大,但臀部和马尾连接处的秦字戳记依旧清晰可辨。二是他意外救下了跟随大臣冯神威前来范阳慰问安禄山的*幡绰。圣人之所以令*幡绰随行,乃是因为他能惟妙惟肖地学圣人说话,据说他模仿的圣人声音,连太真娘娘听了都以为太真。因此,当冯神威转达皇帝要求安禄山去京城跟他同住一年的敕令遭到拒绝后,穹庐里立刻响起圣人的声音:“安禄山,怎么,你要反么?!”据说安禄山听见了立刻颤抖着跪伏在地,连声说不敢不敢不敢不敢。当知道这是*幡绰的发声之后,安禄山不禁大笑起来,连声说学得像,太像了,太太像了。当晚,节度使官衙,安禄山召集亲信商议如何应对圣人的邀请,哪想到这个地方重新出现*幡绰,只是没人认得出他,——他化装成了因为喝醉而没法到场的李猪儿。扮演李猪儿一点不难,因为李猪儿长得如人间好女子一般美,而*幡绰本身也长得较为阴柔。虽然同僚没认出*幡绰,但守卫在官衙外的秦基业却认出他既是假冒的李猪儿,又是从前见过不止一次面的*幡绰。惊悚的意外接着发生,安禄山大将何千年一个时辰前还跟李猪儿喝过酒,现在却没从*幡绰身上闻到酒味,不禁仔细端详他起来。*幡绰发现自己要给发现了,不禁慌乱起来。他无意中看见秦基业正在看自己,认出是多年前在歧王府认得的府兵头目秦基业,于是用眼神示意他救自己。秦基业一方面让绝地四兄弟赶紧去弄真李猪儿来,另一方面通过部下告知何千年外头有人找,从而争取到的时间,把真李猪儿取代了假李猪儿。见到冯神威的何千年保证节度使召集的是关于*事防御之类的例行会议,并非针对圣人邀请。之后,他重新站在李猪儿边上,就着昏暗的光线重新端详他,发现他身上又有了酒味,继而相信他确系李猪儿。
*幡绰告诉秦基业,他来,圣人只让模仿圣人声音,起到震慑安禄山的目的而已。但作为深受天子恩宠的伶人,他却想主动侦察安禄山的动向,于是在看见李猪儿醉酒不能与会后,冒死装扮他而来,可惜给何千年怀疑了,不然有可能听见安禄山的*事机密,从而为圣人赢得防备安禄山起兵的时间。
就这样,秦基业弄清了他的战马驹的下落,同时也验证白衣老叟的谶诗应在安禄山起兵于古燕国这件事上头。在悄然送别*幡绰的时候,*幡绰告诉他,看来安禄山真要反,不然朝中那位举足轻重的大臣就不会有意将一个儿子交付他带去昆山老家住几年。秦基业听说这个,想到一个不辜负白衣老翁好意的计策:趁着眼下安禄山尚未来得及反叛,尽快说服一到两位大臣同意将嫡子由自己护送去江南避祸,以保存家族血脉。他对绝地四兄弟保证,这是上好的买卖,从前,他们作“马贩”,而今,要作“人贩”,虽有一字之差,却万变不离其宗:图的是钱,要的是利。
秦基业清楚自己不能劝说三品以上的大臣,那种大臣的子嗣是整个帝都官宦人家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