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癜风 http://m.39.net/pf/a_5112506.html年,是一个最能牵动中国人感情的字眼;年味,是中国人心中最醇厚、最悠长的味道。年味,是黄土大地上稼穑父母春种秋收的盛大典礼,是人生五味甘苦的春华秋实。
在天地间年末岁首噼噼叭叭的爆竹声中走过了50多个春夏秋冬,过了50多个春节,在春节一圈圈的年轮里感受了年的酸甜苦辣。
每年、每年,一进入腊月,年的脚步一天比一天近了,您瞧:城市中大街小巷里的大小车辆在疾速地飞转着车轮,手提大包小包的人们脚步匆匆,争先恐后地往回赶。农贸市场里拥挤着熙熙攘攘,比肩接踵的人群,各种叫卖声、嘈杂声混合在一起。逢集遇会时,大路小道上行走着一群群婆姨女子,老汉后生,年轻人们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骑着摩托车,有的开着三轮车,老汉们有的骑着毛驴,有的赶着架子车,有的拄着拐棍,从四面八方潮水般地涌向集市。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年货:有卖肉的、卖各种蔬菜的、卖调料的、卖年画的、卖花炮的、卖豆腐的、卖布料成衣的。沟滩里,树林旁则是牛、羊、驴、骡、马牲灵的交易场所,那里羊咩、牛哞、驴叫、马嘶。那些头裹白羊肚子手巾,身穿老羊皮袄的牙合们把手藏在袄襟子里与买方卖方捏着码子,谈论着价钱。在一些僻静的地方,那些媒婆们手搭在青年男女的耳朵上正在给年轻后生、姑娘们说着。在后生跟前说这姑娘怎么怎么俊俏,在姑娘面前说这后生如何任何勤快,家底殷实的悄悄话,为他们牵线搭桥,谈婚论嫁。总之,在集市上各种货物琳琅满目,五花八门,卖啥的都有,要什么可以买到什么。集市上有的在高喉咙大嗓门地吼叫,有的在低声窃窃私语。那份张扬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冬日暖暖的阳光下,村子里的人市上,一些没日月的人有的在那里下象棋,有的在那里玩扑克,有的在那里打麻将,那些老汉、老婆们则在圈圈外说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不时往村口的大路上瞭一瞭,等待着出门在外的儿女们的归来。碾子上、石磨上不是叔叔在碾米,就是婶婶在轧糕。大红公鸡在墙头上“咕咕明、咕咕明”地叫着,展示着自己的歌喉,戴帽帽草鸡从鸡窝里跑出来,像生了小孩一样有理的“咯蛋呱呱、咯蛋呱呱”地叫着,告诉主人它下下了蛋,快收咯。一些猴娃娃们在村里跑来跑去不是甩纸宝,就是滚铁环,玩纸人人,不时放几个爆竹,嘣叭、嘣叭响彻天空。
在年味里我感受过苦涩的味道。小时候,13、4岁那会,为了改变家庭贫困面貌,在临近年关的腊月,我们弟兄几个在大哥的带领下,在寒风刺骨,飘着雪花的天气不是挖地基,就是到深沟里背石头。那时候,不懂“劳动创造财富”“劳动光荣”“劳动可以锻炼身体”“珍惜时间,创造财富”这些深刻的道理。小娃娃贪玩,看到别的娃娃玩耍,心里很是羡慕,觉得很不是滋味,对大哥有许多怨气。六、七十年代,社会普遍贫穷,人们一年只能在过年时才能吃上几顿好饭。因此,常常盼望年早日来到。到了腊月就扳着指头算计着离过年还有多少天,为了算得准确,剪几块白纸,仿照着日历写上阳历多少,阴历多少,星期几,贴在前炕的墙壁上,一早撕去一张。
一到腊月我家的邻居蒸米淘糕行动得早,早晨起来,邻居家的天窗上滚滚的热气直往外冒,那是蒸米馍馍散发出来的热气。我为了到人家家里讨到一个米馍馍吃,没有什么借口不敢到人家家里去。看到垴畔上有一只狗,我就叫邻居的小伙伴说:“三牛,快来看垴畔上有一只狗。”三牛屁颠屁颠出来看后,我顺便跟着回去,三牛的母亲便给我递了一个米馍馍,我边走边吃,那份香甜至今还能回味起来。还有一年,大概是年腊月的一天晚上,我和我四哥已睡下了,隐约闻见邻居家蒸米馍馍的味道,我母亲坐在灶火圪崂烧得一锅开水。我四哥说:“人家家里是蒸米馍馍味气,咱家里是水气。”母亲听后说:“不要爱,咱也快蒸了。”过年时,吃扁食时母亲总是让我们吃饱,不够了,她在扁食汤里泡上个米馍馍吃,那时不懂,也不会疼爱、关心母亲,长大了才读懂了母亲的心。人,经过了岁月的历练,饱尝了人生的味道,才知道事应当怎样做,话应当怎样说。
年的腊月,我过了一个我参加工作后最为困难的一个春节。那时我在张家焉放大站工作,当时工资是80多元,我还参加着北京广播学院在省广播电视厅举办的新闻编采专业的学习,一年要到省城参加两次培训考试,每次得花费元,一年工资多块钱,我就要花掉多块钱,那个困难可想而知。腊月23日已过,眼咯巴、咯巴守望着想领工资。那时,县上财政紧张,工资领不上。眼看着我的邻居,张家焉村的群众一群一伙到宋家川置办年货,回来时买的大包小包的。当时我手里只有几块钱。为了过这个年,我瞒着妻子从张家焉信用社贷了块钱,给妻子说,这是领的工资(当时如说是贷款,怕妻子急燥),妻子咋才骑上车子去县城买了一点菜,称了几斤肉,当时连一串鞭炮也没有买,邻居串门的人问:过年你们怎么不放炮,我们说怕把孩子的耳朵震了。当时孩子4岁,其实不是怕震而是没有钱,怕震那是一个托词。至今想起那年过的那个春节鼻子都酸酸的,我们过了一个简单而贫穷的年。
年,因为三哥的去世我过了一个悲伤的年。年3月,时任广播电视局局长薛世俊将我从张家焉放大站调回县局,在辛家沟乡、于家沟乡下乡搞新闻采访工作,那几年我的三哥患了神经官能症。那年的腊月我心想要让妻子好好炒上几个菜,把父母、三哥、三嫂请来,除夕晚上在我家好好美餐一顿,可事与愿违。腊月26日,当我从县城骑着自行车,车子上带着一些新鲜蔬菜,回到村里。刚一进村口,听人说,我三哥不知到那里去了,找不见了。我的大脑本能地愣怔了一下,然后脸阴沉了下来,心情很坏。第二天一早,便在村里周围的山沟、山圈窑子、原则沟村、董家山村等凡有亲戚的村庄到处找,几乎找遍了周围的村庄,没有打听到一点消息。腊月28日听张兴村的张随平说,他见走了岔上。29日岔上、佳县螅镇遇集,三哥平时爱赶集,我心想,是否在集上能遇到他。天还没亮,我就脚步匆匆往岔上走,走到岔上集上转了几圈,没有见到。又到螅镇集上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心里又急又恨,心里在呼唤,三哥呀!你在哪里?又返到岔上,路上遇见川口村的几个赶集的,说川口村的河滩上捞住一个人。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河滩一看,果然是我可怜的三哥,我摸着他的尸体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滚落,边哭边用手把他牙齿上的泥沙擦了,用双手把他抱在石崖下。然后,沿着石沟、冰滩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家。回到家,不敢给父母说,三哥死了,怕他们急得一晚上不得明。编了谎话说,三哥找上了,在岔上一个老婆婆家住着,明天寻。第二天早上,我把真实情况给父母说了,父母顿时哭声一片,母亲边哭边将院子一棵树上的一件旧红线袄噌的一下就掫了下来,那一幕我至今记忆清晰。(在农村谁家家里有了病人,便在墙上或树上挂一件红衣服,盼望患病的人魂灵不要走了,早日康复,母亲这生气的一掫,体现了她对上天、神鬼的失望)。我让我三嫂通知我妹夫到张家山供销社给三哥扯布,让一个族弟到绥德县中角镇梨树塌村通知当木匠的我挑担给我三哥送棺木。一切安排停当以后,我赶了我家的毛驴,与几个族弟、族侄到川口驮三哥去了。我在路上走着,我的婆姨领料的两个族嫂给三哥缝衣服。往回走时,为了防止沟滩滑,我们绕的走了赤木浴村、叶家塬沟村、杨家沟村、山头村、于家沟等村。一路上,沿途的村庄家家户户贴对联,放鞭炮,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而我的心理却笼罩着愁云,忍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我把三哥放到我村山上的一个山圈里,又渴又饿回到家里喝了几口猛酒,与父母相跟上,拿着衣服,推剪,热水壶,剪刀相跟着到山上的山圈里给三哥盛晗。我先用推剪把他的头理了,又用剪子把他的衣服剪开,脱下。(因为水把衣服弄湿成为硬的,脱不下,只有用剪刀剪开。)把他浑身上下用水揩了,把衣服给他穿上,最后入殓。那时候黑天半夜错把棺木盖当成了底,我把他放进去又抱出来,最后,寻锤子钉棺木时,怎么也找不上,最后只有到临近的坟的饭床上寻的石头才把棺木套住。当我们带着生命的疼痛往家走时,村里家家门前挂着红红的灯笼,红红的灯笼映照着红红的春联,窑洞里传出欢歌笑语,一串串鞭炮从前村后院响起,与我们失去亲人的悲哀心情形成鲜明对照。真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在岁月的年轮里我享受到了甜蜜、幸福的味道。特别是近年来随着人民生活的普遍提高,人们的幸福指数一年比一年高,现在城乡干部群众精准扶贫奔小康,不愁吃,不愁喝,不愁住,一年不缺肉,不缺菜,等于天天在过年。春节前后的农闲时节,农村人不是在打麻将,就是在玩扑克。正如人们编的顺口溜所言:“不打麻将没做的,不吃好面没吃的。”人们现在反倒不爱吃大肉等高贵食品,讲起了养生之道,鈡爱起了农村的五谷杂粮,无公害蔬菜。农村的小米、高粱、玉米、荞面反倒成了“香饽饽。”就拿我本人来说,近10多年来,一到春节前,我的那个能婆姨总要在兜里揣上一把票子,到农贸市场买回来一大堆肉、菜。除夕那天下午,把围裙一缯,走入厨房,俨然一副国家特级大厨师相。不大一阵功夫就鼓捣出七、八个菜,有凉、有热、有浑、有素,有鸡、有鱼。再加上各种饮料摆了满满一桌,一家人吃得唇齿生香,不也乐乎!婆姨还嘴里念叨鱼是要吃的,要让连年有余。大年初一至十五,婆姨一吃饭便约三、四个狐朋狗友打麻将去了,儿子带着照相机,领着爱人与同学、朋友在县中心广场、滨河大道游玩、照相。我坐在洒满阳光的客厅里一手拿着遥控变换着频道,欣赏着自己爱看的文艺节目,一手磕着瓜子,吃着水果,由家里的四把手荣升为一把手,其乐融融。看电视看的累了伸伸懒腰,看看窗前的黄河,瞧瞧阳台上的花儿,感受着世事的变化,享受着春节带来的快乐,分享着改革开放带来的丰硕成果。那个源于内心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人生啊!在春节的年轮里铭记在心的往往是苦涩是悲痛。当你站在生命的高处,低处的苦涩让你变得坚强。有些经历看似平常,却能帮你清醒地把人生丈量。有些过往看似恓惶,却是你人生奋进的催化剂。岁月里的苦酒,曾让我痛彻心扉,但有一天,我猛然回首,惊讶地发现,正是那些苦涩的磨难滋养着我的生命,让我坚强,让我慢慢走向成熟,让我有坚实的臂膀去扛起生活的重担。我人生的意志经过苦难的磨练,苦水的淬炼变得愈来愈坚强。原来,那些苦涩,那些痛苦,都是我生命的乳汁,都是我人生中的玉液琼浆。当我们过上了好日子,那些过往的苦痛便成了诗性的回忆。生命,在于希望。人生,需要守望。
站在岁末年首的门槛上,举目望去,如今我们处处可以感觉到散发出的年味。您瞧:大江南北长城内外车水马龙的车流运送的是年味,火车站、汽车站售票口为买票排起长长的队,候车大厅提着大包小包,背着鼓鼓囊囊行李的人群体现的是年味,那种不顾挨骂、撅着屁股硬爬进车窗的画面展现的是年味。年味是常年在外打工的人儿回到家与亲人的深情拥抱。年味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年味在商场琳琅满目的促销中,年味在私车蘑菇的高速上,年味在千家万户的呢喃中,年味密实在高堂在上,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的暖意里,年味低调在贴地的泥温中,年味飘忽在祖茔的香烛上,年味期许在未来的愿景中。年味宽松在一年的压力外,年味温馨在父母弟兄姐妹的团聚中,年味在觥筹交错的酒杯里,年味揭晓在累积一年的春晚中,年味展现在黄土高坡上农家院落窗棂上、驴圈上、马棚里、鸡窝上、石碾上、石磨上红红的春联中,展现在小巧玲珑、古色古香的灯笼里,年味张扬在震耳欲聋,万紫千红的礼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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