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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12/18 17:17:00
                            

民间有一句话叫榆林城的“干板匠”,我本来是土生土长的神木人,受此“拖累”,每每回到家乡大家会异口同声的叫:干板匠!

实际上,为了避嫌,在一些场面上,总是有备而去,尽量大方一些、勤快一些。但无论你如何表现,“干板匠”这个名号如影随形。

说你是“干板匠”,这话带有一定的挖苦、讽刺和调侃的意思,多数是贬义,是说抠门、不大方,最关键的是说你舍不得付出,光溜嘴皮子,也可以说口是心非。听起来既不顺耳,也不得劲!

按我的理解,“干板匠”这个称谓应该是对榆林城区的那些老住户而言的,且至少至今常住3代以上。

在我小的时候,家乡的老百姓对住在城里的人有另一种表达方式,叫:驴粪蛋蛋面面光!就是说虚情假意,不实在。也暗指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其实自己祖辈就是乡下人。

我对这种称谓和说法最早的印象来自于镇川的卖货郎。

小的时候,常见满头大汗、背着一大包布匹、成衣、娃娃红、调和等家用物资的外地人,他们游走在各个乡村之间,上山下乡,钻沟溜洼。

既拓展了市场,发展了经济,也满足了十里八乡采买的需要,你有需,我有应,一拍即合。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镇川人。这也是镇川人敢为人先、思路活泛,且具有吃苦和创新精神的写照。

不管后来社会如何评价,在当时确实是代表了一种先进的发展理念,至少是商业先锋,冠以“陕北的温州人”的美誉。

那时候年龄小,不谙世事,老听大人们讲:“干炉家”又来了!

不懂事的娃娃们一见货郎们到了村口,追着喊着:干炉,干炉!

这些见过江湖的贩子已经习惯了这般景象,口吐芬芳,骂几声,继续吆喝:卖衣服、卖调和、卖娃娃红!不一会儿,这些货郎的身边便聚集了一大批村民,多数是妇女和小孩。

干炉,是镇川的一种常规饼状小吃,外壳硬,里边空。有一定的历史传说和知名度。

久而久之,这种小吃就代称了镇川人,暗指不实在,抠门、耍小聪明。与此同时,货郎们游走他乡,头脑清,会算帐,偶见有点姿色的村妇,还眉来眼去,歪心思不少,讨人生嫌。

那个年代,虽然农村很贫困,但是人实在,自身虽处于饥荒之中,但凡有讨吃要饭之人总会施于援手。

母亲常告诉我们:都是可怜之人,不要让饿死,要积德行善。

乡村野外,没有旅馆、饭馆,所以这些货郎们走到哪、歇到哪、吃到哪,老百姓也不会算他们的住宿费和饭钱,有大方一点的走的时候给主人放点针头线脑算是补偿。

而真正买东西的时候,货郎们分厘不让,有时还缺斤少两耍小聪明。

村民们也渐渐掌握了这些人的秉性,不按常理还价,找茬、起哄,有泼辣一点的村妇,强拉硬拽多扯两寸布匹或者多盛两耳勺娃娃红。时间一久,镇川人“说得好做的差”的名声风闻乡里。

现在看来,这是生意人的从商之道,有自己的底线,远走他乡,肩扛步行,实属不易。

而榆林城里的“干板匠”则是风闻已久,有很多说法。

最常见的版本是:你去老榆林城家里做客,主人、尤其是女主人显得非常热情,还要变相的让你看到他们家的日子过的很滋润和殷实,所谓要面子。

但是,到饭点了也不见做饭招待的动静,于是客人便起身告辞,这时,主人表现出不离不舍的样子,口中也反复说着:吃了饭再走,一会儿就熟了。

更有夸张的传说是,客人进门后,主人把点着的煤油灯放入灶膛,锅里添少许水。

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听见锅里的水滋滋作响。看火光、听响声,给人以进入做饭程序的感觉,但是过了很长时间依然如此,不见动静。

客人只好作罢告辞,主人依然露出不舍状:饭都做上了,吃了再走嘛。

干板,本意是两块竹板,作为一种民间乐器,拍打之后呱呱作响,而在此处说“干板匠”,也就是干说干唱之意。

多数时候,这种称谓带一定的调侃、挖苦之意,虚情假意、不厚道的意思。

道听途说或者民间传说的水分较大,不足以全信。不过,民间有这么样的称谓和评价,一定有他背后的土壤和逻辑存在。

通过观察和研究,你会发现,久居榆林城里的常住户,他们身上有一种身居城府里的优越感和自豪感,重情谊、爱面子,精筹划、细打算。

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有人给我介绍对象,说家是老榆林城的,开个照相馆。还未见面,中间人说,人家姑娘说了,她是开店挣钱的,你是念书花钱的,所以这顿见面饭她请。我默认,此行为虽有失风度,但符合现实。

按照约定,到了一个小饭馆,很干净、很敞亮。一见面,这女子眼睛滴溜溜转,和CT一样扫描了我一番。

未等问候开了言:大书生,这是榆林最好的豆腐面,没意见的话凑合的吃吧。

这话说的,显得很大度、很给面子,捎带把你挖苦一下。豆腐听说过,面也听说过,豆腐面还真没听说过。

我说我年龄还小,这女子立马打断我:趁年龄小你还不找对象,再过三五年黄花菜都凉了。

我说我还在念书,这女子又打断我:你没关系、没背景,念书做什么呀?毛纺厂织毯去呀?

我说家里比较困难,这女子还打断我:笨鸟才先飞了,到毛纺厂一辈子也发不了财!

我说我将来想回神木去,这女子更打断我:回神木干嘛个了?挖煤去了?

我反问,那书不念、工不打,咋生活?

这女子没有打断我,而是直接站起来,双手叉腰:你头抬起来看看我,二街开照相馆的,莲花池门口,害哈么(懂了没的意思)?

我再没说话,弱弱的给中间人说:咱走吧!

走出门口,中间人问,你看这个女娃娃咋样?我说: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这也是我对老榆林城人的初印象,不管现实如何,气势绝对不能打折扣,给你一种自愧不如的压迫感。

事实上,我的理解是,“干板匠”这种称谓有调侃之意,也有曲解之味,没有深究其产生的根源和历史背景。

从历史上来看,榆林古称“上郡”,始于春秋战国,兴于明清,明朝九边重镇,有“小北京”之美称,是黄土高原文化和草原文化的接壤区,是北方地区重要的关塞,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北方的中心城市。军事、政治、商业、旅游、教育、医疗、交通等重要资源汇集于此,文武官吏、士绅富豪、三教九流、有识之士纷至沓来。

也就是说,过去榆林城的人口构成主要是一些上流社会人物,这部分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清高、讲究和情趣,吃喝拉撒都要一板一眼,地位、品味和喜好都要显得与众不同,尤其和乡下人有所区别,久而久之这种行为和习惯就成了城市的主流文化。

如果用专家的话说,这是保持和弘扬了“贵在礼、精于业、怡于情、重在食”的塞上特有的城镇文化底蕴和精神。

“榆林城的规矩多、繁文缛节多,巧舌如簧,精打细算”,这正是塞上古城特有的城府文化和地域特色,体现出城府的精细和讲究,也反映出城府人对精致生活的向往。

老榆林城有一道菜,神一样的存在,叫“拼三鲜”。

这道菜是老榆林城真正意义上的专属菜。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人们对这一道菜寄予了厚望。只要是场面上的就餐,这道菜必点必上。

事实上,我周边的好多人,包括我在内,都有一个感觉:没啥特别的,大杂烩而已。但是在老榆林城人的眼里这道菜就代表着特色、好客和讲究。

按照老传统来讲,做这道菜是花功夫的,也是挑战功夫的,比如里边的丸子,必须是纯手工制作,经过多道工序加工而成,里边的鸡肉也需要手工撕扯,精挑细选。

费神又费力,耗材又耗时。上桌后,要呈现出荤素搭配、色彩丰富、稀稠恰到、软硬相当,所谓赏心悦目。

还比如,老榆林城眼里的年茶饭,切切实实体现出了规矩和讲究。举全家之力,从腊月二十三就开始忙碌了,蒸、煮、烩、煎、炒、焖、炸、卤、炖,无一不用其极。

你仔细一看,家家户户大同小异,品类基本一致。至于能不能吃得了,必须得有,这是规矩;会不会做,必须得做,这有讲究。

在陕北其他地方也有做年茶饭的习俗,但是没有老榆林城的人这么讲究。

你在大街小巷看到走出来一个老头老太太,或者大媳妇小姑娘,一定会梳洗打扮的很精致,见人还要装模作样的弹弹身上的灰尘,显得讲究,不失面子,不跌份。

精打细算,可能是所有中国人的传统美德,只是尺度不一、习惯有异而已。

尤其是陕北过去干旱贫瘠、靠天吃饭的年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情形非常普遍,即便现在日子好过了,省吃俭用依然是我们应该坚守和传承的美德。

榆林这座古城有着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和优良的传统,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晋陕宁蒙有代表性的中心城市。我们在继承和发扬优良的传统美德的同时,也要开创新的风尚,积蓄新的能量,不忘过往,不负时代。

作者简介:李文,榆林市文昌集团行政总监。

原标题:《人文榆林丨也说榆林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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